互助农业 | 江申丰：实践自然农法的“半农半摄影师”
这个梦，在果子电影与特有种商行突然有天收到一箱神秘礼物的时候，才揭开来。
“是江哥种的米耶！江哥会种稻耶！好神奇喔！”
是啊！电影摄影师与农夫这两种都非常专业的功夫，竟然可以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！无论是杰克或者是Johnson，这都太神奇了。
在江哥口中，我们才知道，原来他十年前就搬回苗栗苑里老家居住，当时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让小孩能够享有跟他一样的田园成长环境，以及三代同堂的阖家欢。毕业于华冈艺校戏剧系第一届的他，也其实对多年来的都市生活感到不适应，“都市好像监狱，就算回家也不能休息”。为了追求平衡的生活，他毅然决然举家搬回苗栗。不过，他也发现，心中的农村记忆，其实也回不去了…
为什么呢？小河不见了，萤火虫不见了…稻田虽然仍是绿油油地，但是麦浪翻风之中，台湾的农村、农民与农业，有着许多近忧与远虑，比方说，长期使用惯行农法，也就是大量使用化学肥料、农药与除草剂，使得地力污染与耗竭。怎么办呢？江哥自己的答案是与惯行农法远不相同的自然农法，更简白地说，是无毒农业。
江申丰父子
说来有意思，江哥是在拍摄纪录片的过程中，认识到无毒农业的，算是自己本身的专业为他自己开了这扇窗。“无毒农业”正如字面上所言，从插秧到收割稻谷的一百三十多个日子中，不施洒化学肥料、农药与除草剂，尽量让稻作以自然的方式生长。江哥说，其实他自己对农药很敏感，但是以自然农法施作，他都不用戴口罩，“我们也是吃自家的米，绝对无毒！”，并且也进行了无毒认证。
但是，这一切并不是仅仅出于浪漫的想像，就可以达到的。江哥很坦白地说，做农真的比拍电影还要来的辛苦，每一次的弯腰都很扎实。尤其是，自然农法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去照顾稻米，可是因为不使用化学肥料、农药与除草剂，自然引来许多虫鸟的光顾，收获会比惯行农法来得少。“但是动物吃剩下的，才是给人类的。”听到江哥斩钉截铁地这么说，更深刻地体会这不仅仅是施作农法的改变，而是人类对待自然的态度的改变。长期以来，人类以战胜自然为目标，使用工具榨取资源，同时也排挤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，那些名之为“发展”的概念，其实是“掠夺”的同义词，现在，应该要去做的是，只是拿我们该拿的。
江哥的说法，则更加美丽一些，他说：“自然农法”是在“发挥土壤本身拥有的力量”之前提下，取“传统农业智慧”及“现代农业”各自的优点进而产生的一种“新农业”。这就是称为“美的艺术”、“农的艺术”、“生命的艺术”的健康法。原来这双眼睛仍旧是拍出一格又一格美丽人生风景的摄影师，只是手上的工具已经换成了沉甸甸的锄头，一锄一锄掘出人与土地都健康的新未来。
但是观念的转变并不是一蹴可几的，尤其是对已经种田五十年的江爸爸而言。儿子从都市回来，突然要改变这么多年的耕作方式，不仅内心有番挣扎，更要承受乡里间老朋友们的眼光，有时候，还真的会成为父子间的冲突点。“可是如果越来越多的消费者接受这样的健康观念，米可以卖得出去，老农们的态度也会改变。”原来问题的关键还不仅在于新旧农夫的惯习，而是在于大众的观念！
江哥至今还在与父亲磨合，也仍是用担任电影摄影师的收入来弥补做无毒农业的亏损，是什么力量让他继续走下去呢？“有人买米、有人鼓励，就做下去啊！照顾别人的健康，我觉得很幸福。”江哥的答案，是那样纯净简单，一如镜头的焦距调对了，一切就清楚起来。
江哥的生活方式与哲学，让我想起去年出版的一本日文翻译书“半农半X的生活”，作者是塩见直纪，他提倡的“半农半X”：是一种半自给自足的农业和理想工作齐头并进的生活方式。一方面亲手栽种稻米、蔬菜等农作物，以获取安全的粮食；另一方面则从事发挥天赋、在自己喜爱的、理想的工作上，增添造福他人，以自我雇用的方式，换得固定的收入，身体力行平衡生活，不再被金钱或时间逼迫、回归人类本质。这样的哲学，正是“老天爷赏饭吃！”赐我们粮食、赐我们天赋，叫我们要脚踏实地的把自己种在适合的风土里，而江哥，不正是这样的一位有意思的“半农半电影的摄影师农夫”吗！？
在如此快速变化的蒙太奇世界里，身为摄影师的江哥，这次选择了一个长镜头画面。景框里，自然无毒的稻田，晨雾香甜、谷雨纷沓，蛙鸣虫吟白鹭飞。他把对电影艺术的坚持执着，用于耕耘田园、守护土地；也把务农间体会的尊重谦卑，注入创作生涯之中。他的故事，提醒着我们重新发现农村的力量、重新发现土地的力量、重新发现人自身的力量，是如此重要与珍贵。
听着“好客爱吃饭”的专辑《Rice & Love 爱吃饭》，悠悠晃晃地想像自己并不是坐在电脑前，而是卷着裤管踩在软土中，大口大口地，贪婪地呼吸着田中央的气息，和鸟儿分享、和虫儿分享，并且等待着太阳下山后，萤火虫将会漫天飞舞。心里想，要是有更多农家愿意以自然农法耕作，这样的未来并不远。
如何让更多农家愿意使用对土地友善的自然农法呢？关键还是在消费者的支持，有更多人愿意购买自然农法施作的农产品，便会有更多的农家加入这样的行列，守护土地永续，同时也让人们吃的健康！